小国学网>故事>兄弟饭

兄弟饭

收录日期:2025-08-08 01:22:03  热度:9℃

中学时,我曾有五个最好的伙伴。我们六个人形影不离,情似同胞兄弟。逃课一起,吃饭一起,放学一起,就连早恋也都是那么默契。

我们彼此都喜欢称自己为“老子”。“嘿,你小子去哪儿了?老子找了你一个下午。”“你再说那女生,老子跟你拼了!”“喂,把你那本小说给老子看一下。”

我们似乎都想不起来,是从何时染上了这样的恶习。虽然觉得这样的称谓不太好,但彼此都不介意。偶然不想再说了,不愿再犯这样的毛病,恭恭敬敬地自称“我”。可只要有人提起“老子”这两个字,就总觉得自己不回,便要失了便宜。于是,前功尽弃,又回到从前。

年少时的友谊永远是那么纯粹。我们可以不顾及对方的身份,家庭背景,住址,甚至,不顾及他的过去和名字。

三年高中时候,因为他们的缘故,过得不但飞快而且甜蜜异常。离别时,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只要松开,就会有其中一人被凉风带去。

村里有一种习俗,名叫吃“兄弟饭”。意思是说,你和哪个男生玩得比较好,觉得他可以做你的兄弟,那就挑一个黄道吉日,请他到家中来,吃一次你父母亲手做的饭。这样,你们的友谊就如同兄弟血脉一般,永世不改。

我们渴望将这样的友谊延续下去。于是,纷纷提议,在离别前到各自家中吃一次兄弟饭。

我请母亲挑了日子,特意从隔壁邻居家中借了桌椅,静待他们五人到来。这是第一次兄弟饭,母亲细细审视了他们几个人,说了许多感谢的话。最后还叮嘱他们,吃了这顿饭以后,你们便是兄弟了,以后要互相照顾,互相体谅,切不可鲁莽行事,多生事端。

我们端着碗,静静地听着,想着几个月后的终须一别,忽然泪流满面。母亲见我们伤怀,哄骗我们说,吃兄弟饭的时候可不能哭,一哭,这情义就淡了。我们只好强忍住泪水。

我的兄弟饭之后,依次该轮到他们五个人挑选日子。那些天,我们过得很开心,也很彷徨。六个兄弟,就我一人考上了大学。其他五人,正在谋划着如何南下打工。生活的艰辛迫使我们要迅速长大,要面对人生和一些不得已的责任。

每吃一顿兄弟饭,我们就禁不住流一次泪。按理说,我们应该吃足六顿饭。可事实上,到第四次的时候就无故中断了。

那位皮肤黝黑、清瘦的兄弟,直到今日都不曾请我们去他家里吃过一顿兄弟饭。每次问他为何时,他也是支支吾吾。我们无不以为,他对我们六人之间的感情不以为然。于是,渐渐便淡漠了他。我北上念书时,其他四人皆前来相送,唯独他躲在家中。

由此,我们更加坚定了抛他出局的信念。

事实上,几年以后,我们还不曾抛却,各自的友谊就已经清淡得只剩回忆。偶尔在村口的小路上碰到,也仅是深情地对望几眼,寒暄几句。

他们已被生活的苦难压得抬不起头,已无法心无旁鸯地与我坐到一起,再度谈天说地。

后来无意间走进田野,竟看到当年那个皮肤黝黑、清瘦的兄弟,在广袤的碧绿间播种芽苗。我一眼认出了他,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走过去。

他和他的母亲一道辛勤劳作。我挽起裤腿,一面下田帮忙,一面微笑着问:“小子,怎么不叫伯父一起来帮忙呢?”

殊不料,她的母亲竟然告诉我:“哪有什么伯父?他爸都死好多年了。”我们一直沉默。直到最后别离,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我忽然明白当年他不请吃兄弟饭的缘故。父母同做一顿饭,这个极为简单的条件对于那时的他来说,无非等于幻想。

当年的友谊,当年的“老子”。当年的兄弟饭。我们以为,是给了彼此一生中最为甜美的青春回忆。却不知,有那么一个兄弟,正在被这些绚烂的过去执意伤害。并且,一伤便是许多年。

猜你喜欢

  • 高考路上

    大牙山下有对双胞胎兄弟,老大叫林大山,老二叫林小山,哥俩身体强壮聪明过人。只是家境贫了点,晚上几年书,读到高三已经二十一岁了,想不到的是高考路上发生意外,发榜后,悲喜一起来,急得母亲哭瞎了眼白了头。高考前那天,哥俩和同学们一起乘大轿车跑了1

  • 铭进生命的冷

    一来到小兴安岭之前,一直生活在平原,冬天零下三十度,我会觉得最冷也不过如此。可是当零下四十度的寒潮滚滚而来,还是把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总以为那样的天气,人们都是躲进暖暖的房子里,看外面大雪飞扬,一杯热茶,享受难得的清静。躲进温暖里欣赏寒冷,也

  • 一个有故事的人

    12年前的她,是一名家政服务员,工作是每天到用户家中照顾一名因患腔隙性脑梗而行动不便的老人。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用户家小心翼翼的开始了工作。她渐渐的发现这个家里的人从大人到小孩对自己都很好,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保姆,而瞧不起自己,相反的对待

  • 打牙祭

    “打牙祭”这个词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然而打牙祭对于我们这些五零后、六零后来说,那是不能忘却的美好回忆。计划经济的时候,物质的匮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那时候不要说家里有肉吃,就是全家人不受饿,能全年有饱饭吃,都属于非常富裕的人家了

  • 村长

    一重逢“月光光,照地堂,姥姥请我吃红枣。大姑姑,小舅舅,远亲总比外姓好……”古老的童谣在清风涧上空来回地飘荡,任沧海变桑田,青丝转皓首,而歌声依旧……刘祖杨和陈树是表兄弟,都住在陈家屯,也是穿一个裤裆长大的好朋友。80年代初,中国掀起了一股

  • 原来人生就是这么简单

    静谧的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晨雾薄曦,翻开一本陈旧的书籍,徜徉在书的海洋里,风儿是个十分调皮的人,日常生活繁琐,他就拿着一些哲语之类的书籍,来慰藉心中的瘀伤,不过,他表面上做出一副,不闲于世,不顾一切的样子,假意当沉闷的工作是一场

  • 我是艾滋病

    王大伟既不高大也不伟岸,观其长相还有那么点猥琐。不但身形瘦小,而且满脸都是青春痘遗留下来的疮疤,可这一切都阻挡不住他是一名大学生的事实,并且还是名牌,这对于他来说,多少也算上天赐予他的一点公平。大学毕业后,经过千辛万苦投简历、找应聘。总算找

  • 怀念菜地

    常常忆起在农村学校的那片菜地。那时教师的生活还比较艰苦。为了解决教师生计,许多农村学校都把房前屋后、操场边缘的一些荒地分给老师做菜地。我和妻子也分到了一片菜地。趁着星期天,我和妻子放火烧掉蓁蓁荒草,淘尽砖块瓦片,掘地整畦,一番劳作之后,那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