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草

荆棘草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波尔更倒霉的人了：翻翻他的家史，祖辈四、五代都曾是富甲一方的贵族，轮到他却繁华败落，不仅自己一文不名，而且还背了父亲生前的一些债务。

好不容易靠贷款读完大学，步入社会又碰上了经济衰退。老板要精简员工，当然首先考虑他这种没有经验和背景的愣头青。

事业失意，恋爱一年多的女友也见利忘情，移情家境殷实的银行董事。最后，祸不单行的波尔不得不变卖惟一的房产还债。自己则租借朋友的婶婶拉芬太太的小阁楼当栖身所。

拉芬太太虽已年过六旬，但仍然精神矍铄，独自居住在近郊的老屋。老屋地处偏僻，阁楼狭小，由于拉芬太太不过想找个房客排遣孤单，所以她只要了很低廉的租金。

热情的拉芬太太不仅善良而且能干，几乎每天都主动帮波尔整理被他弄得狗窝似的阁楼。有时她弄了好吃的，也乐颠颠地叫波尔一块儿分享。

可波尔总觉得跟拉芬太太有着很大的代沟。向拉芬太太倾吐自己家道沦落的不幸吧，她会大咧咧地说：“那又怎么样呢？你又不是天生笨蛋，自己重新开始嘛。”告诉拉芬太太自己失恋的原委吧，她就眨眨眼睛说：“不要紧，我相信不是每个女孩都会这么势利，你以后会找到更好的啊，”可波尔不满地解释说：“碰上这么多倒霉的事情，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了，哪有心思找女朋友呢。”拉芬太太眼一瞪道：“嗨，找工作有什么不容易的，如果下星期你还找不到，我就雇你。”最后波尔只好闭嘴了，因为他知道和这个老太太是讲不清楚的。而且，更让他不明白的是，拉芬太太其实也非大富大贵。据说她丈夫早逝后，她就独自在附近的农场做工，用微薄的收入抚养两个孩子。按理她该懂得生活的艰辛啊，怎么像从世外桃源来的，看问题都这么简单呢？

过了一星期，拉芬太太有天清早拍波尔的门。波尔从睡梦里被叫醒，只听老太太理直气壮地在门口说道：“小伙子，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今天可是来雇你工作的。”

拉芬太太让波尔把花园里一些盆栽花草搬上货车，然后运到集市上卖。晚上回来，波尔把一小卷钞票交给拉芬太太。她随即抽出几张塞在波尔手里说：“先预付你一个月的工资，记住，这个月还要做三次噢。”那几张钞票正好是波尔一个月的房租，他能意会老太太的用心，也有些感动，但没有愉快的成就感。

以后波尔又到集市帮拉芬太太卖了三次花草，除了卖花，他还很细心地了解当地的环境和客人需求，所以一次比一次赚的钱多。拉芬太太听说这些进展后显得非常高兴。

一个月后，波尔照例将全部收入交到拉芬太太手里。那时小货车里还有五、六盆剩下的花草，于是老太太便对他说：“作为额外的奖励，你可以挑一盆喜欢的花。再说，阁楼窗台上也正需要一点美丽的装饰。”

这个即兴的建议似乎触动了波尔内心的痛楚，他有些莫明地恼火起来，就用冷冷的口气道：“拉芬太太，您烦不烦啊。我的人生陷在一片灰暗里，根本不需要任何花草。”

可是第二天，当波尔打开房门时，拉芬太太已静候在外边。她手托一个小花盆，里面长着一株打蔫的植物，弯曲的茎干和零星的尖细刺状叶片呈暗灰色，看上去毫无生气。拉芬太太笑眯眯地把那盆奇怪的植物递进他怀里道：“昨天你说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所以，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波尔想到自己昨天不礼貌的态度，心里以为是老太太“记仇”了。

法国的春天不时有雨，一个早晨，波尔意外发现窗台上那盆植物竟然像被施加了魔法似的，原本弯曲的茎干衍生出许多枝桠，零星的叶子也变得青绿蓬勃，甚至在沾着露水的梢尖上还长出小小花苞。波尔傻愣愣地看着那盆植物，它放在阁楼的窗台上已有十来天，自己从来没有打理过它，可它怎么会变得如此生机盎然？

过了片刻，波尔捧着植物来到花园，好奇地问正在忙碌的拉芬太太：“呃，难道您换了另一株？”拉芬太太乐了，她说：“这种植物叫荆棘草，生长在大戈壁上。为了适应严酷的环境和气候，它的茎叶通常呈与戈壁的石头近似的暗灰色；为了保存体内水分和防止天敌侵食，所以它的叶片细长尖硬。如果遇到十年百年的干旱，它就以最不起眼的原生态顽强度过一生；如果有幸遇到一场小雨，或者是过路人滴落的一点水，它便用最快的速度舒展开来，开花结籽，让生命得以繁衍。我不是说过，它特别适合现在的你吗？”

若有所思的波尔抱着荆棘草回到了阁楼。他终于明白，世界上有太多像戈壁上的荆棘草一样平凡坎坷、艰辛生活着的普通人，机会也少得可怜。但是，如果轻易丧失信心或者自暴自弃，就不会出现荆棘草那样的生命奇迹。

几天以后，波尔又开着装满盆栽花草的小货车去集市了，但他不再是那个无精打采、满腹怨尤的年轻人。而且靠着自己的勤快、机灵和友善努力奋斗，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在巴黎最繁华的街区开了自己的花草店，又过了两年，一个以波尔名字命名的大型园艺花卉公司已在欧洲拥有了好几家连锁店。

意林札记

积极、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正如荆棘草。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像戈壁上的荆棘草一样平凡坎坷、艰辛生活着的普通人，机会也少得可怜。但是，只要保持积极、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就会出现荆棘草那样的生命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