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出妻孥，相视涕阑干

拼音版原文

忆yì昔xī避bì贼zéi初chū，北běi走zǒu经jīng险xiǎn艰jiān。
夜yè深shēn彭péng衙yá道dào，月yuè照zhào白bái水shuǐ山shān。

尽jìn室shì久jiǔ徒tú步bù，逢féng人rén多duō厚hòu颜yán。
参cān差chà谷gǔ鸟niǎo吟yín，不bù见jiàn游yóu子zǐ还hái。

痴chī女nǚ饥jī咬yǎo我wǒ，啼tí畏wèi虎hǔ狼láng闻wén。
怀huái中zhōng掩yǎn其qí口kǒu，反fǎn侧cè声shēng愈yù嗔chēn。

小xiǎo儿ér强qiáng解jiě事shì，故gù索suǒ苦kǔ李lǐ餐cān。
一yī旬xún半bàn雷léi雨yǔ，泥ní泞nìng相xiāng牵qiān攀pān。

既jì无wú御yù雨yǔ备bèi，径jìng滑huá衣yī又yòu寒hán。
有yǒu时shí经jīng契qì阔kuò，竟jìng日rì数shù里lǐ间jiān。

野yě果guǒ充chōng糇hóu粮liáng，卑bēi枝zhī成chéng屋wū椽chuán。
早zǎo行xíng石shí上shàng水shuǐ，暮mù宿sù天tiān边biān烟yān。

少shǎo留liú周zhōu家jiā洼wā，欲yù出chū芦lú子zǐ关guān。
故gù人rén有yǒu孙sūn宰zǎi，高gāo义yì薄báo曾céng云yún。

延yán客kè已yǐ曛xūn黑hēi，张zhāng灯dēng启qǐ重zhòng门mén。
暖nuǎn汤tāng濯zhuó我wǒ足zú，翦jiǎn纸zhǐ招zhāo我wǒ魂hún。

从cóng此cǐ出chū妻qī孥nú，相xiāng视shì涕tì阑lán干gān。
众zhòng雏chú烂làn熳màn睡shuì，唤huàn起qǐ沾zhān盘pán餐cān。

誓shì将jiāng与yǔ夫fū子zǐ，永yǒng结jié为wèi弟dì昆kūn。
遂suì空kōng所suǒ坐zuò堂táng，安ān居jū奉fèng我wǒ欢huān。

谁shuí肯kěn艰jiān难nán际jì，豁huō达dá露lù心xīn肝gān。
别bié来lái岁suì月yuè周zhōu，胡hú羯jié仍réng构gòu患huàn。

何hé当dāng有yǒu翅chì翎líng，飞fēi去qù堕duò尔ěr前qián。

注释

彭衙：在陕西白水县东北六十里，即现在的彭衙堡。
白水山：白水县的山。
杜甫于至德元载（756年）六月自白水逃难鄜州。
多厚颜：觉得很不好意思。
尽室：犹全家。
反侧，挣扎。
声愈嗔，声愈大。
强解事：即所谓“强作解事”。
故：故意，犹“不是故离群，“清秋燕子故飞飞”之“故”。
索：索取。
二句是说小儿们自以为比小妹懂事些，只要求吃些道旁的苦李，他们哪知道苦李是吃不得的呢。
庾信《归田诗》：“苦李无人摘。
”
一旬半雷雨，泥泞相牵攀(pān)。
备：工具。
衣又寒：因衣被雨打湿。
经契阔：是说碰到特别难走处。
竟日：整天。
餱粮：干粮。
椽：屋顶上的圆木条，这里屋椽就是屋宇的意思。
周家洼：即孙宰的家。
一作“同家洼”。
少留：短期的逗留。
杜甫初意拟挈家直达灵武行在，故欲北出芦子关。
宰：是唐人对县令的一种尊称，孙大概做过县令。
翦：即剪。
剪纸作旐，以招人魂，是古时风俗习惯，这里不必死看，认为果有此事，只是写孙宰的安慰无微不至而已。
阑干：横斜貌，是形容涕泪之多。
见得孙宰妻子也十分同情他们的遭遇。
众雏：即上痴女小几。
烂熳睡：小儿睡得十分香甜的样子。
沾：含感激意。
飧：晚餐。
夫子，是孙宰谓杜甫。
岁月周：满一年。
何当，哪得。

翻译

想当时躲避贼兵叛乱之初，往北逃跑经过多少艰难险阻。
夜深了还逃亡在彭衙道上，月亮照着白水山。
全家人长途跋涉，非常狼狈，逢人难免厚颜求食，窘迫异常。
谷鸟参差啼鸣，一路荒凉，不见有逃难的人还回家。
小女儿饿得直咬我，怕小孩哭声被虎狼听到。
捂住她的嘴不让出声，但小孩却哭得更厉害了。
小儿子故意说要吃苦李，以示自己懂事。
十天里有一半是雷雨天，全家在泥泞中相互牵扶着行走。
既没有御雨的用具，道路湿滑，因衣被雨打湿又寒冷。
有时经过难走的地方，一整天只能走几里路。
只能以野果充饥，以树下当住处。
早上在流水的石头上行走，晚上露宿在山中。
短期逗留周家洼，想出行芦子关。
孙宰这个老朋友，简直是义薄云天。
在日落昏黑的时候邀请我，点好灯并打开层层门户。
烧热水给我洗脚，还剪纸为我全家压惊。
接着又唤出妻子儿女，大家相视涕泪纵横。
孩子们都疲惫地睡着了，又把他们叫起来吃饭。
他说一定要与夫子你，永远结为兄弟。
腾出房间，安排我一家安然住下。
谁能够在这艰难困苦之际，表露他诚挚的情意。
别来已经满一年了，叛军还在制造灾祸。
怎么才能拥有翅膀，飞去落到你跟前。

鉴赏

这首诗描绘了诗人在动荡的历史背景下，避难北逃的艰辛历程。开篇三句“忆昔避贼初，北走经险艰。夜深彭衙道，月照白水山。”生动地勾勒出诗人夜行彭衙小道，月光下白水山的险峻景象，传达了避乱之路的危难与孤独。

“尽室久徒步，逢人多厚颜。参差谷鸟吟，不见游子还。”诗人在长时间的徒步中，与世隔绝，只有山谷间的鸟鸣相伴，凸显了流离失所之人的寂寞与无奈。

“痴女饥咬我，啼畏虎狼闻。怀中掩其口，反侧声愈嗔。”在这个片段里，诗人通过一个生动的画面——饥饿的孩子咬痛了父母，表现了避难之苦与无助的家庭生活。

“小儿强解事，故索苦李餐。”这句表达了孩子虽然年幼但也能感受到家中的贫困和艰难，试图以一种成人的方式来理解和面对现实。

随后的几句“一旬半雷雨，泥泞相牵攀。既无禦雨备，径滑衣又寒。”描绘了连续的恶劣天气，加剧了行走中的艰辛，同时也反映出生活条件的简陋。

接下来的“野果充糇粮，卑枝成屋椽。早行石上水，暮宿天边烟。”则是对避难生活的一种描绘，通过食物和住所的描述，展现了诗人及其家人的生存状态。

最后，“少留周家洼，欲出芦子关。”表达了诗人在艰苦中寻求解脱的心情，而“故人有孙宰，高义薄曾云。延客已曛黑，张灯启重门。”则是对旧友的怀念和期待，以及即将到来的温暖接待。

整首诗通过对避难生活的细腻描写，展现了唐代社会动荡与人心所受的冲击，同时也透露出诗人内心深处对平静生活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