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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完满:“翻译只是月亮”

收录日期:2025-08-07 20:59:53  热度:8℃

因《最后一课》爱上法语

司徒完满笑着告诉记者,她的姓名中嵌入了父母两人的姓。她的母亲司徒双是画家司徒乔与冯伊湄之女,上世纪50年代北京外语学院(以下简称“北外”)法语系的高材生。父亲则是北宋时期大金完颜阿骨打的第三十一代直系世孙,大金战败后完颜氏为躲避灭门之险改姓完。满,则取满额之意,她出生时正值贯彻“三个太多,两个正好”的生育政策,她上面还有个哥哥,正好是满额了。

她的第一位启蒙老师是外婆冯伊湄,“她教我吟诵唐诗宋词,欣赏国画书法。春夏她带我去颐和园长廊,一幅幅讲廊上的名著典故;秋冬则带我去中山公园看菊花梅花展,教我要学菊花戴霜怒放的坚忍,梅花凌寒独秀的傲骨。”说起童年往事,司徒不觉莞尔。“我小时候是假小子性格,极贪玩,但有好奇心,爱读书,到小学五年级时不仅读完了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还通读了鲁迅全集和朱自清散文。”

父母由于常年在驻外使领馆工作,有一段时间曾将她托付给好友杨天戈(曾任北外中文系主任)、邱惠芳夫妇。“杨叔叔国学深厚、满腹经纶,鼓励我和他的儿子一道背诵古文观止,一天一篇;背宋词,一天一首;每天还写观察日记。”

考入北外附中后,母亲多次来信劝她报英语,说是大语种,好找工作。她却迷上了法国文学,“小学五年级课本中都德的《最后一课》深深打动了我”。她不管什么实用不实用,自作主张选了法语。母亲尊重了女儿的选择,还寄回了法语原文词典和原声磁带,并告诉她,地道的口语来自枯燥的重复和苦练,优美的语感来自大量的原文阅读。

流泪过感恩节

1989年10月,感恩节。加拿大渥太华卡尔顿大学空荡荡的图书馆中,只有司徒完满和一位值班的图书管理员。看着窗外滴血的红叶徐徐落下,她尤感孤独无助。从原先在校期间北外法语系唯一的市级三好学生,到如今举目无亲还要被老师同学以怀疑和不屑眼光看待,她一时难以适应这样的心理落差,一边做读书卡一边泪如雨下。

两个月前,司徒完满从北外法语系毕业,怀揣着不到40美元(约合250元人民币)的现金和一封奖学金通知书,孤身踏上了远赴加拿大的求学之旅。卡尔顿大学规定,奖学金获得者的成绩不得低于A-,否则将会被取消奖学金资格,而得A的比例又是极小。加拿大是个英法双语国家,她必须要同母语是法语的同学竞争。司徒完满硬着头皮,放弃一切业余爱好,利用所有时间,恶补苦读。支持她的只有一个信念:明天一定比今天好。回顾那时的艰辛,她十分感慨,“那时真是靠着年轻,心中永远充满着希望,体力也吃得消,能够一连几天几夜地赶论文。”最终,她只用了11个月就拿到了硕士学位。

司徒完满还想继续读博,朋友们都劝她别再读了,学历太高,工作和对象都难找。她向外婆的世交叶崇范老人(名士叶公超的胞妹)请教,老人对她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教育就是人格的基石,它左右的是你的人生。”这坚定了她读博的决心。之后她在激烈的竞争中拿到了渥太华大学法语系的博士奖学金,用4年拿到了博士学位,而母语学生一般需要6年。

“你这样孜孜不倦地学习,有没有影响个人生活?”记者笑问。“还好吧。”司徒完满也笑了。她的丈夫李征,曾是我国外交部国际司的处长,现任渥太华卡尔顿大学孔子学院的院长。

胡主席的三次问候

1995年,司徒完满顺利通过了英中、法中双语双向交传口译考试,开始了翻译生涯。

她第一次做高层领导人的翻译是1997年;第一次为中国领导人服务,是在1998年朱镕基总理访加期间。由于工作原因,司徒完满有不少机会接触到各国领导人,有些经历令她至今难忘。胡锦涛主席对她的三次问候,更成了她翻译生涯中最宝贵的记忆。

2008年,胡锦涛主席和哈珀总理出席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宴会上恰好坐在一起。那时中加关系正处于冷却期,哈珀总理2006年接任总理后尚未访问过中国,而胡主席的前一次访加则是2005年。席间,胡主席对哈珀总理提到了他上一次在加拿大的成功访问,并说:“这位女士便是我上次访问加拿大的翻译,她的服务非常出色。”司徒完满非常激动,她没想到,事隔3年,胡主席还记得她,并特意向哈珀总理提到她以前的工作。

2009年G20峰会时,胡主席向哈珀总理正式发出了访华邀请,哈珀欣然接受。就在哈珀起身告别时,胡主席侧过身向也准备告辞的司徒完满说:“感谢你上次对我访问的出色服务。”当时,她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涨红了脸说了声:“谢谢您还记得我。”

2010年,加拿大女总督米夏埃尔·让一家访华,胡主席在中南海设宴招待。一般在宴会时,翻译总是坐在领导人身后不入席。但这次打破了常规,双方翻译都入席并坐在领导人身边。席间,胡主席问:“司徒小姐,你们是否习惯北京的桑拿天?”那时正值7月,北京当天气温超过40摄氏度,对于习惯加拿大凉爽天气的人来说,确实是个考验。胡主席向她直接问话,并且知道她的名字,这让司徒完满深受感动。

职业生涯中的遗憾

当记者问她做翻译的心得时,司徒完满说:“信达雅中,‘信’最为重要,不懂的话不能瞎编。如果对方听后会意地笑了,那就说明是‘达’了。‘雅’则需要对两个国家都有丰厚的知识积累与文化修养。口译的一次出彩,可能是几十年积累的瞬间闪光。但另一方面,翻译尤其是口译,永远是遗憾的艺术。有时明知道不是最佳译法,但在现场无法精雕细琢、推敲更正,只有尽力而为。我的职业生涯中充满了遗憾的译法,甚至可笑的错误,事后往往追悔莫及,但只能力求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给领导人当翻译,在很多人眼中是很风光露脸的。但司徒完满可不这样认为,在她看来,“好的翻译是领导人的影子和声音,虽形影不离却总在光环之外,翻译只是要准确传达领导人交流的信息。切记摆正自己的位置,记住你只是两种或多种语言的沟通桥梁,而非高楼广厦、引路灯塔。翻译只是月亮而不是太阳,你反射的只是太阳的光辉而已,这光辉并非属于你自己,也决不应属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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