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学网>故事>一个打工的逃兵

一个打工的逃兵

收录日期:2025-08-07 22:10:04  热度:9℃

那年我17岁。

中考结束后,家里也没有其他的农活,正好在城市打工的大哥回来,父亲说:“带他去,让他也长长见识。”大哥有些犹豫,征求我的意见,“行啊,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去过县城以外的地方。”那时齐秦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是流行。在临走时,父亲却有些不放心,叮咛大哥说:“能干就干,干不了,就让他转转回来。”

我和哥哥坐了3个多小时的车,才来到市里。又转了两趟公交才来到大哥打工的地方。山里长大的我平生第一次见那么多的汽车和楼房,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满眼新奇。

这是一个火车站台,大哥在这里当搬运工。他们的宿舍就在这站台的旁边,一个“人”字形屋顶的大厦房,约有五十多平方米,凌乱地支着一个大通铺。

还好,我们赶上了吃晚饭。晚饭是宽面条,一寸宽的面条,从锅里出来又在凉水里一过,自己捞着吃,菜是最便宜的茄子,由一个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男人,给每人舀一勺。面和菜共一元钱,不掏现金,统一记账,到月底再从工钱里扣。

城市比乡村热多了,工房里也没有电扇。大哥和工友便拉着我,夹着凉席和床单睡在火车的站台上。这里多少还有些自然风,但得用床单把自己包严实,要不会被蚊子咬一身的疙瘩。

晚上,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到半夜时,火车的叫声把我吵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站台上只剩下我一个,大哥和工友,一个个穿着大裤衩在站台的对面正下货。

我看了看,又睡了过去,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收的工。第二天,我醒来时,他们却一个个鼾声如雷地睡着。

大哥告诉我,车站的搬运工就这样,有货来,不论白天半夜,就得随时下,没有货时,就自己休息。

“玉林,我们昨晚一个挣13块,你咋不来?”哥哥的工友“花脸”睁着布满红丝的眼,却有点兴奋地问我。

原来他们昨晚几个人,下了几十吨的大米。我给大哥说,再有活叫上我。

“算了,这不是你能干的活,你在这看看,几天后送你回去。”

“怎么不是我干的活,我都初中毕业了。”我的固执,让大哥有些犹豫。

“让他干干,也知道你下的苦,干不动了,再送他回去。”花脸倒给了一个主意。

下午,来了一车皮的卫生纸。“玉林,走,下货去。”花脸叫我,我自然欢呼。

卫生纸50卷一大包,但一点都不重,我没有觉得累就轻松地下完了。看工头的计算,我应得四元五角钱。

第一次挣钱,我欣喜异常,对花脸说,下次有货,再叫上我。第二天,果然又来几车皮的面粉。

工头说,九个人,90吨面粉,每人扛200袋。

一袋50斤的面粉,对自小干农活的我,不在话下,我快乐地喊着,投入了这场“战斗”。

开始我还哼着歌,脚下轻快,但几十袋过后,我的呼吸粗了,脚下也沉重起来,我偷着瞄了瞄其他人,他们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停下歇的意思,那我只好咬牙接着扛。

又是几十袋,我呼吸犹如牛喘,脚下不沉了,却轻飘飘地踩不稳。“玉林,你歇歇。”哥哥看着我大汗淋漓,便走上来。

我应了声,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不休息不要紧,一休息,我浑身酥软,没有了半丝劲。但我不能让哥哥一个人扛。我挣扎着起来,继续扛。

一个多小时后,许多人都扛完了自己的袋数,只剩下我和哥哥。

“看你不好好读书,就得下这样的苦。”花脸说着过来帮忙。

度秒如年,一袋又一袋,终于完了。我轰然倒下,平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稀软。

下午,竟然又来几车皮的肥皂,大哥看看摊在床上的我说:“好好休息,哥去下货了。”我含糊地应着,再也不敢逞能。

后面,又来几车货,花脸想叫我,都让大哥挡了。

又过了一天,大哥见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请了假,陪我去市里转了转,然后把我送到了回家的车站。

“回去好好读书,别像哥一样给人家下大苦力。”

我羞愧地应着,踏上了回家的汽车。

后来,中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上了一所师范。

和大哥打工的事,已过去18年了,但我依然历历在目,每每想起就觉得心酸。

猜你喜欢

  • 别在人前展现你的痛苦

    在上海东方卫视举办的舞林大会初赛上,明星董艺薇带伤上场,在跳完舞后,终因脚痛难忍不支倒地。对此,大赛评委金星却指责其有做戏成分:如果你是真带伤的话,要么在中途倒下,要么就坚持到后台再倒,哪怕抬下去也是英雄。而你却偏偏选择在表演结束后倒在

  • 若到中年

    我想出去走走,在这毕业季的尾巴上。列车缓缓开出西安,一路北上,几个姑娘说说笑笑,窗外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远山绵延,近处山体的肌理触手可及。午夜时人下了大半,各自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清晨一束强烈的光亮从手边的车窗射下来,鲜亮得让

  • 成为农民的条件

    经常看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有很多男女嘉宾,在谈到未来的设想时,都有着惊人的不谋而合。那些白领或金领们无限向往地说,将来,会在乡下买块地,养猪,养羊,种庄稼。女嘉宾听得如痴如醉,在瞬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浪漫击倒。 坐在

  • 那一段旅程

    那一段旅程,是我连续跑了三年的旅程,有五十五分钟的车程。一直到高中毕业,考上师专,我在这段由哈尔滨到牡丹江的列车上,从一个叫小九的只停一分钟的车站上车,到一个叫帽儿山的只停三分钟的车站下车,然后再走十分钟的路程到那里的中学上学。晚上放学

  • 与司机的对话,乐观者思维之一

    一天去中山纪念堂看演出,回家的时候便打了的士,心想这样不用绕路,不用坐公交车转几趟。广州市有规矩,扬手即停,如果拒载可以投诉。所以司机也老实地停了车。我上车之后,司机问:去哪里?我答:去天河。司机显得不高兴,说,那么近,想多赚几个钱都不行。

  • 尊严的来处

    一对二十七八岁的情侣,围着珠宝店的柜台转了一圈后,女生小声地说:请问有没有那种不带宝石的戒指?一听便知,到了定情的紧要关头,男生让女朋友自己来挑一枚心仪的戒指,而女生则想着尽量替男朋友省钱。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对方的尊严,因为对方值得他

  • 虎父、犬子和女婿经济

    话题是从某个深夜的酒局开始的。在座的几位,除我之外,都是年过六旬卓然有成的民营企业家,时常会出现在一些报纸杂志上,矜持地同公众挥个手打个招呼什么的。说来也算有趣,若将媒体上出现过的国内中年以上的民营企业家照片汇总到一起,你会发现,高矮胖

  • 有些路不能省略

    每年9月3日,卡尔顿都会来到南迦帕尔巴特,对着巍峨的雪山,他轻轻道:老朋友,你还好吗?我来看你来了。他把一束鲜花、几本地理杂志放在一块石头上,拿出经书念诵经文,虔诚地祈祷。 异国朋友秋野,长眠于此已有10年。 那年9月3